在喜新厌旧的新闻行业，恐怖袭击在头版上通常坚持不到两周，可因此受到冲击的奢侈品行业却久久没有缓过劲来。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爱马仕最新发布的财报扯开了覆在巴黎恐怖袭击伤口上的那块止血纱布——隐痛仍旧不见好转。然而时隔不到数月，欧洲另一旅游热门地点比利时布鲁塞尔又遭受了连环爆炸袭击。

　　爱马仕过去一年营收同比增长 8.1%，较 2014 年的 11.1%大幅放缓。其中入门级产品丝巾此前两年一直保持着每年 12% 营收增长，去年却意外跌了 0.5%。爱马仕首席执行官 Axel Dumas 财报发布会上表示，2015 年末发生的巴黎恐怖袭击拖累了业绩整体表现。

　　2015 年 11 月 13 日，巴黎市区内 6 处场所遭到恐怖袭击，造成 130 人死亡。法国总理曼纽尔·瓦尔斯(Manuel Valls)在事后首次讲话中掷地有声地抛出“战争打响了”这 5 个字。整个巴黎旋即进入最高警备状态，绝大多数奢侈品专卖店，以及包括老佛爷、巴黎春天在内的高端百货先后关门谢客。

　　然而，对奢侈品来说，恐怖袭击的后坐力要影响深远得多。

　　网上流传的流血照片、视频，外加媒体高密度探讨让大部分市民选择闭门不出，往日充斥在巴黎大街小巷的国际游客更是大幅度减少。

　　作为巴黎奢侈品消费的主要来源，旅游产业在法国全民生产总值中的占比高达到 8%。环球蓝联(Global Blue)统计数据显示，全球 20%的免税销售出自法国。被称为时尚之都的巴黎紧挨纽约，是第二大奢侈品消费城市。恐怖袭击发生后，由美国第一大旅行社 Travel Leaders Group 进行的一项紧急调研发现，巴黎首次跌出了全球 Top 10 出行目的地排行榜。

　　对大部分游客而言，欧洲定价最为便宜，全球 60%的奢侈品消费都来自欧洲地区。流血事件让原本计划去欧洲旅游的顾客打消念头，其中为旅游消费贡献 36%的中国游客大幅缩水。今年 1 和 2 月，中国前往欧洲的旅客数量下跌了 8 %，他们通常会将目的地改为临近国家，例如日本、韩国。

　　法国巴黎银行奢侈行业分析师 Luca Solca 在接受界面新闻采访时，认为袭击事件对奢侈品市场并非只有短期影响。

　　“我认为负面影响还会继续——我的意思是，2016 第一季度可能会更差。比如中国游客可能无法取消临时去年11、12月的出游计划，可他们可以取消1、2月的巴黎之行。他们对全年影响奢侈品影响可能占到 1-2%，对巴黎来说这一季度至少缩水25%。这场恐怖袭击冲击了所有奢侈品牌，尤其是那些将巴黎和旅游群体作为市场重镇的品牌。”他说。

　　和他观点一致的还有前爱马仕总经理 Christian Blanckaert，后者在接受法国《世界报》采访时说道：“因为它从本质上就不是生活必需品。在悲剧面前，奢侈品脆弱至极，毫无抵抗能力。”他拿 2001 年的 9/11 事件为例，处于创伤期的人们根本无心了解最新一季推出了哪些奢侈手袋或者高级成衣。

　　“我们实在无法预期恐怖袭击的后续影响会持续多久。”巴黎旅游局发言人 Véronique Potelet 说道。事隔 4 个多月，巴黎大小门店早已重新开张迎客，可残留的萧条气味依旧浓厚，导致我们在巴黎时装周期间看到的城市已与记忆中产生偏差——香榭丽大街、蒙田大道、旺多姆广场等从前熙熙攘攘的奢侈品购物圣地人气明显不足。

　　界面新闻记者在巴黎时装周期间，与时装秀场边的餐厅、小食摊老板闲聊时得知，他们共同的抱怨离不开“生意清淡”这个话题——今年的巴黎时装周人气骤减，预期中的额外收入成为泡影。Da Silva 在大皇宫对面开了一家法式餐厅，他说：“在我记忆中，之前几季时装周就像过节一样。不光是媒体、明星看秀的这些人，普通老百姓也会出门吃饭、逛街、看电影感受巴黎时装周的气氛。可这次，除了秀场所在的街区外，其他地方甚至都感受不到时装周的气氛。”

　　国内主要城市几乎都将地铁安检变成常态，可你能想象进入所有百货、专卖店都要接受开包检查的“待遇”吗?尽管大多游客在安全面前选择接受，但紧张情绪也因此滞留不去。

　　不久前，第一次跟团欧洲游的杨茗一家抵达巴黎戴高乐机场后第一时间就听到地陪反复强调：“尽量不要脱团，看到商店门前站着的警卫就把身上背包打开给他看，千万不要反抗。”

　　属于上位圈的爱马仕在 2015 年财报中将恐怖袭击与中国经济增长放缓、汇率波动并列为 2016 财年的三大挑战。法国时装屋 Leonard Paris 创始人 Daniel Tribouillard 在回复界面的邮件中写到：“任何一家与旅游、奢侈品相关的公司都受到冲击，或多或少地下调了 2015 年营收预期。”更加微妙的是，恐怖袭击的爆发时间恰巧在年终购物季前。总部位于伦敦的欧洲投资银行 Bryan Garnier & Co. 估测，奢侈品行业受袭击影响会失掉 30%左右的营收。

　　管理咨询公司贝恩去年 10 月发布的全球奢侈品检测报告发现，个人奢侈品市场在汇率恒定情况下的增幅仅为 1-2%，欧美本土市场奢侈品销售额在近五年内下滑幅度逼近 10%。

　　比利时爆炸案后街景

　　这样的萧条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春天还没到来，倒春寒却先行而至——布鲁塞尔在 3 月 22 日接连发生了两起爆炸事件，一起位于国际机场，另一起则在市区内的 Maalbeek 地铁站。截至目前，至少 34 人丧命于此。当晚，和布鲁塞尔仅隔两小时火车距离的巴黎将铁塔灯光调成红、黄色，源于比利时国旗上的主色调。这两座城市的城市通常是欧洲游线路上先后必经之地，现在又是唇亡齿寒的关系。

　　“布鲁塞尔的恐怖袭击对巴黎会有影响。对于那些原本计划来欧洲旅游的人来说，这无疑会让他们的神经更加紧绷。”Luca Solca 对界面新闻说。

　　参照纽约“9·11事件”的经验，一个市场要从袭击中回复大约需要6至12个月的时间。但让人难以乐观的是，恐怖袭击在欧洲可能还将继续。